夜讀｜家在這里，陽在一起

打開電腦還沒打下一個字，母親深重的咳嗽聲穿墻而來，我立刻起身去為她倒水。今天是她感染新冠的第三天，先生感染的第四天，我感染的第五天，大家正在經歷不同的病程階段，發燒、咽痛、咳嗽，痛苦不一樣，但是都在渡劫。

新冠就像入室搶劫的江湖大盜，進了我們家就揮舞著狼牙大棒“打砸搶”，目空一切，摧毀一切。唯獨有三歲半的娃，好像是另一種生物，新冠“大盜”在他面前只逞了一天一夜的威風，便再無可奈何他，恐怕是世界上最勢利眼的病毒。

娃的陽，始于爹的不靠譜。五天前，辦公室同事陽了，我回家不到半天就光榮中招，趕緊趁著孩子從幼兒園回來前把東西搬進臥室準備自我隔離。結果，娃回來就開始趴在地上摳門縫，一聲一聲喚媽媽，其凄切程度，在外人聽來，一定以為我行將就木。

第二天和我一起隔離的先生就受不了，一直勸我開放大門搞病毒共存政策。他說早晚要陽，別這么難為孩子，專家也說了，一個屋檐下的家人防不住的。三天后，他的癥狀顯現后他非常后悔這個做法，這是后話。

趁著猶豫的裂縫，病毒長驅直入。當天夜里孩子開始發燒，抗原試紙一測出來兩條杠，我立刻扯掉口罩沖出去，從我媽手里接過娃，一種又擔心又踏實的感覺涌上心頭。電子測溫計量到的最高溫度達到了42度，燙得小臉紅里發紫，退燒藥效果甚微，我們趕緊又是喂冰淇淋，又是衣服解開做物理降溫，折騰到半夜燒沒怎么退，孩子居然睡著了。

第二天醒來，體溫還是在40℃左右徘徊，但是他已經精神煥發地開始“拆家”。一會兒憂心于不用去幼兒園，一會兒又興奮于不用去幼兒園。頭頂降溫貼，紅著小臉蛋，“媽媽媽媽”叫喚個不停，滿屋亂竄。

我們不敢懈怠，6小時一到還是退燒藥喂下去。雖然專家說病毒面前高燒是自然現象，不要過分依賴退燒藥，能退就退，退不了只能扛過去，除非有高熱驚厥史。但聽說了孩子癥狀的許多寶媽都發來微信，提醒藥不能停，搞得我們莫名焦慮。

唯一讓人擔心的癥狀是，他玩著玩著會突然停下來，捂著肚子說：“我肚子疼，誰能幫幫我?！币婚_始我們只當是高燒的副作用，給他揉揉肚子。傍晚他開始突然大哭說肚子疼，吵著要去醫院。正好當天杭州宣布門診不再查驗核酸，爸爸抄起孩子就要去醫院。我一方面覺得現在醫院爆滿就診不方便，一方面也做了不少功課，知道感染后腸胃不適是癥狀之一。為打消爸爸念頭，在車上我發了個朋友圈，求助有經驗的朋友。

結果真有朋友告知，他們家孩子也有此癥狀。另外，久不聯系的保險顧問通知我們，之前買的保險有24小時免費的遠程問診權限。能行嗎？當天某互聯網問診平臺可是撥了很久沒醫生接。結果打過去30秒就通了。醫生很耐心，解釋了十多分鐘，說是高燒容易引起腸胃痙攣或水腫，一些感染新冠的孩子會出現這個癥狀。讓給孩子排便，觀察是否緩解，沒有的話就得去醫院化驗看看是否合并細菌感染。七七八八總算心里有數了，回頭一看后座，孩子正在安全座椅上呼呼大睡。

再往后，娃就只剩偶爾的幾聲咳嗽，其他一切如常。家里的三個大人則是一浪高過一浪地比著發熱，咳嗽聲形成聲部高低錯落的奏鳴。不過這些都成了他玩耍的背景樂，只有當我咳出新的變調，比如連續咳上十幾秒，他才從玩具堆里抬起頭，冷靜地問一句：媽媽，你死了嗎？

幼兒園終究還是停課了。隨著感染形勢的變化，居家第二天停課放假通知就來了。本來有一周托管緩沖期，統計列表上只有一個家長填了“需要托管緩沖”，看見其他家長的選擇后，這位“英勇”的家長也默默改回了不需要。我的領導大概也納悶，都陽了五天了，怎么還不能上班？我也說不上來，只不過是照顧兩個“陽過”和一個小“陽康”而已嘛。

媽媽對孩子無非是時時掛念，時時羈絆，更不說是“陽”在一起的時候。